第十八章 有个准备
“我白天工作那么忙，晚上回来还得倒垃圾，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家干嘛，家里就这么乱，你也不知道收拾！” “看看这菜做的，这些年一点儿进步都没有。你说你除了包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怎么着？我说错了怎么？” 厨房外面的饭厅里，熟悉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爸。”本来就细小的声线因为颤栗更令人怜惜，即便是几乎轰破屋顶的咆哮声也停了下。 “干嘛？” “爸，今天英语老师表扬我了。” “别的呢？” “老师说期末考试……” 还没等细懦的声音说完，暴躁声再掀，“老师说？你早听老师的，成绩能这么差？” “当初就不该让你上什么高中，除了花钱，你还会干嘛？” “以后啊，你就跟你妈一样没出息。” “真是一个个的怎么看怎么烦。” “咣当——”房门被踹开，男人出去。 屋子里低低的啜泣。 小虎夹着尾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蹲守在旁边。 饭桌旁，方晓晓看了眼小虎，一手揽着妈妈，另一手伸到桌子下面按了贴在胶布里随身听的停止键。 “妈，没事儿了，他走了。”方晓晓说。 方妈妈啜泣的声音一顿，也才意识到她竟在女儿跟前哭了，方妈妈擦了泪，勉强挤出笑容来：“也是我在外头有点儿事儿，跟你爸没关系。” “你爸这么说都习惯了。” “……”方晓晓摇头。 女儿什么都没说，可看着女儿的目光，方妈妈只有些心虚，方妈妈拿起筷子给女儿碗里夹菜：“好了，不说了，我们吃饭，今儿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妈，你说爸爸是不是有别的孩子？”方晓晓遽然说。 方妈妈一愣：“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是突然这么想。妈，我昨儿晚上做梦，梦见我小时候爸爸带着我出去玩儿，还给我买了棉花糖，爸爸还冲着我笑，笑的可好看了。可自从我病了之后，爸爸就再也没带着我出去玩儿，还每天都说我，昨天在街上我看见爸爸对别的小孩儿笑的可好了，当时我可羡慕那个小孩儿了，妈，你说，爸爸是不是再也不喜欢我了？” 女儿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泪水好像随时的都能落下来。 方妈妈看在眼里，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从小到大，他就带着晓晓出去玩了一次，买棉花糖也是仅有的那么一次，这么多年了，晓晓还记得，也难怪晓晓会那么说，对自己的女儿都不假辞色，对别人家的孩子却是笑的这么开心。这些年晓晓不知道，他每次看到男孩儿，脸色就会好很多，她也想过是不是可以再生一个，可她一提起来，他就说他是干部，要以身作则。现在岁数大了，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每天都是这样的训斥暴躁，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女儿怎么办？ 方妈妈的难过和纠结，方晓晓假装看不到。 她知道妈妈在意她超过在意妈妈自己，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她什么都不要的离婚。 可妈妈的眼睛并不明亮，这些年妈妈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那个人早已经不是妈妈曾经知道的那个人了。 她就是要给妈妈提个醒儿，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有心，总会发现那个人的异样，当那一天到来，妈妈就不会太难过。 只是意料之外的，效果比方晓晓以为的还要好一些。 “给我几百块钱。”方正仁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跟方妈妈说这么一句。 “干什么？”方妈妈问。 “这还用问，打牌啊！”方正仁说。 “别打了，老这么打下去对身体不好。”方妈妈说。 “我身体怎么样我比你清楚，行了，拿钱。”方正仁不耐烦。 方妈妈进去卧室拿钱，出来把钱给方正仁的时候问：“跟谁打啊？” 方正仁看了眼方妈妈：“干嘛？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了？” “没有，我就是问问。”方妈妈也有点儿不自在。 方正仁嗤了声：“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你真要关心，不如关心关心你闺女，学习又不好，老师夸了一句就当是怎么着一样，告诉你啊，回头她考不上大学没钱再给她了，找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去。” 方正仁走出屋子。 院子里的灯光下，方正仁的脚步微微的有些急。 堂屋里，光影交错，浮光掠影，方妈妈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晓晓隔着窗户看了眼那边消失的身影，又探出头：“妈，我出去——” “行，我知道了，早点儿回来。”方妈妈说。 方晓晓把小虎拴在它的窝儿旁边，跑了出去。 这次她拴的很结实。 十分钟后，方晓晓趴到了熟悉的墙头上，没一会儿，方正仁进来，两只手都拎着零食面包，笑容满面，连夜幕下的深沉都变得晴朗起来。 女人也很高兴，方正仁进到屋子里就搂住了他，亲上去。 方晓晓按下快门键。 隔着院门，亮着灯光的屋子里其乐融融，方晓晓又拍了张照片才把照相机收起来。 隔壁院子里也亮着灯，方晓晓往那边挪了挪，探头看过去。 同样明亮的灯光下，屋子里的女孩儿明媚清纯。 是江巧！ 韩漠在江巧旁边正说着什么，虽然彼此的距离并没有太近，可还是无比的顺眼。 原来还以为自己成了恶人，却没想到人家丝毫不受影响。 这样她就放心了。 方晓晓正要挪回到原来的地方翻下墙头，隔壁屋门“吱呀”的打开。 江巧走出屋门，里面应该是韩漠妈妈的声音：“这就走了？” “是阿姨，哪天我再来看阿姨。”江巧说。 “好，漠漠，送送人家。”韩漠妈妈说。 “知道了。”韩漠说，人却是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 从方晓晓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江巧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下，随后江巧冲着韩漠扬了扬手，出了院子。 方晓晓默默摇头。 真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呢！ 只是这个念头也才冒出来，下一刻就看韩漠往她这边走过来。 这是，发现她了？